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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收录毒性中药材生殖毒性研究进展

发布时间: 2021- 10- 13 10: 02浏览次数:


《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收录毒性中药材

生殖毒性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reproductive toxicity of toxic traditional Chinese materia medica recorded in Chinese Pharmacopoeia

杨威1,3,肖百全1,3,喻祥1,3,韩玲2

(1.广东省生物资源应用研究所,广东省动物保护与资源利用重点实验室,广东省野生动物保护与利用公共实验室;2.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药品审评中心;3.广东莱恩医药研究院有限公司)

摘要:毒性中药材是中药的一个特殊群体,主要由“大毒”、“有毒”和“小毒”类中药材组成,其安全性特别是生殖毒性的研究一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目前报道已开展生殖毒性相关研究的毒性中药材仅20种,且多数研究未依据国际国内《药物生殖毒性研究技术指导原则》开展,研究结果对该类药材生殖毒性风险预测的价值非常有限。建议和鼓励后续进行毒性中药材生殖毒性研究的机构和(或)个人应尽量按照人用药物注册技术要求国际协调会(ICH)最新版《生殖毒性研究技术指导原则(S5)》,系统、规范地开展研究,逐步积累生殖毒性安全性数据,为中药安全性数据库的建立积累素材。

关键词: 中药材;中国药典;生殖毒性

毒性中药材在我国有着广泛的应用基础,临床应用时间久远,在多个疾病领域(如风湿性关节炎)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长期以来,中药毒性研究一直未受到应有的重视,生殖毒性作为中药毒性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毒性中药材及其饮片生殖毒性的研究较少,这给临床用药带来较大的安全隐患。随着国家对药品质量要求的不断提高,人们对中药材的安全性特别是毒性中药材的安全性有了新的要求,这必将推动中药安全性研究的全面提高。本文就《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5)(以下简称《药典》)记载的83 种毒性中药材及其饮片的生殖毒性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1 《药典》中标注的毒性中药材

《药典》中共收载83 种毒性中药材[1],其中10 种标注为“大毒”,42 种“有毒”,31 种“小毒”。“大毒”药材与饮片有川乌、马钱子、马钱子粉、天仙子、巴豆、巴豆霜、红粉、闹羊花、草乌和斑蝥。“有毒”药材与饮片有干漆、土荆皮、山豆根、千金子、千金子霜、制川乌、天南星、制天南星、木鳖子、甘遂、仙茅、白附子、白果、半夏、朱砂、华山参、全蝎、芫花、苍耳子、两头尖、附子、苦楝皮、金钱白花蛇、京大戟、制草乌、牵牛子、轻粉、香加皮、洋金花、常山、商陆、硫黄、雄黄、蓖麻子、蜈蚣、罂粟壳、蕲蛇、蟾酥、三棵针、白屈菜、臭灵丹草和狼毒。“小毒”药材与饮片有丁公藤、九里香、土鳖虫、川楝子、小叶莲、水蛭、艾叶、北豆根、地枫皮、红大戟,两面针、吴茱萸、苦木、苦杏仁、草乌叶、南鹤虱、鸦胆子、重楼、急性子、蛇床子、猪牙皂、绵马贯众、绵马贯众炭、蒺藜、鹤虱、大皂角、飞扬草、金铁锁、紫萁贯众、榼藤子和翼首草。

2 毒性中药材按功能主治的分类

在上述83 种毒性中药材中,“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类药物有19 种:川乌、草乌、闹羊花、制川乌、两头尖、金钱白花蛇、制草乌、蜈蚣、全蝎、蕲蛇、丁公藤、金铁锁、翼首草、蛇床子、香加皮、仙茅、苍耳子、蒺藜和榼藤子。“峻下逐水,消肿散结通便”类药物有14 种:巴豆、巴豆霜、马钱子、马钱子粉、千金子、千金子霜、甘遂、芫花、京大戟、商陆、红大戟、牵牛子、轻粉和蓖麻子。“活血破血、逐瘀散结”类药物有12 种:斑蝥、干漆、木鳖子、狼毒、水蛭、急性子、土鳖虫、九里香、小叶莲、两面针、天南星和制天南星。“解痉,平喘,安神”类药物有7 种:天仙子、朱砂、白果、华山参、洋金花、白屈菜和苦杏仁。“杀虫消积”类药物有9 种:土荆皮、苦楝皮、硫黄、雄黄、川楝子、南鹤虱、绵马贯众、鹤虱和紫萁贯众。“祛痰”类药物有6 种:白附子、半夏、常山、臭灵丹草、猪牙皂和大皂角。“清热解毒”类药物有10 种:山豆根、蟾酥、北豆根、地枫皮、苦木、草乌叶、鸦胆子、重楼、飞扬草和臭灵丹草。“温经散寒”类药物有3种:附子、艾叶和吴茱萸。其他功能药物有3 种:罂粟壳、绵马贯众炭和红粉。从上述功能主治分类可见,毒性中药材的分布相对比较集中,主要集中在祛风湿药、峻下逐水药、活血破血药、杀虫消积药、祛痰药和清热解毒药。

3 “大毒”中药材与饮片的生殖毒性研究

毒性中药材及饮片生殖毒性研究最常用的方法是生育力与早期胚胎发育毒性试验(Ⅰ段)和胚胎-胎仔发育毒性试验(Ⅱ段)[2],未见围生期毒性试验(Ⅲ段)相关报道。但随着研究手段的进步,也有部分学者使用斑马鱼、胚胎组织和细胞等手段开展毒性中药材的生殖毒性研究。已报道的开展过生殖毒性研究的“大毒”类中药材及其饮片主要有川乌、草乌、马钱子和斑蝥,其他药物关于生殖毒性的研究报道较少。为便于阐述和理解,以下总结毒性研究结果时,将具有相似药理作用和具有相似临床适应证的药物合并叙述。

3.1 川乌和草乌

3.1.1 生殖系统毒性研究

川乌和草乌同属乌头类中药,主要化学成分有乌头碱和乌头次碱等,具有温经散寒止痛、祛风除湿等功效。关于川乌和草乌生殖毒性研究内容较少,仅有关于雄性大鼠生殖系统毒性研究报道。张建军[3]研究发现,2~4 周龄雄性SD 大鼠ig 给予生川乌3.3,6.5 和13.0 g 生药·kg- 1或生草乌2.1,4.2 和8.3 g 生药·kg-1,连续3 个月,停药恢复观察1 个月。给药结束时生草乌13.0 g生药·kg-1组能显著降低睾丸和附睾脏器系数,其他各组对睾丸和附睾脏器系数无明显影响;停药恢复1 个月后,各组睾丸和附睾脏器系数未见明显差异,提示乌头类中药对大鼠睾丸和附睾脏器系数的影响是可逆的。给药结束和恢复期结束时,各剂量组睾丸和附睾组织未发现病理改变,提示生川乌和生草乌的主要毒性靶器官不是生殖器官。体外研究结果表明,乌头碱0.05,0.5,5和50 g·L-1均可促进支持细胞(sertoli)分泌乳酸,且5 g·L-1作用最强;5和50 g· L-1可抑制大鼠睾丸支持细胞增殖。但乌头碱0.05,0.5,5 和50 g·L-1对大鼠睾丸间充质(leydig)细胞活力、脂质过氧化水平以及睾酮分泌功能均未见明显影响[3]。该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未进行雄性大鼠生育力和精子功能检测,也未对雌性大鼠的生育力和早期胚胎发育毒性进行研究,不能明确说明生草乌和生川乌对大鼠生育力和早期胚胎发育是否具有毒性作用。

3.1.2 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研究

肖凯[4]研究发现,生川乌和生草乌分别以8.3 和13.0 g 生药·kg- 1(最大给药量)于妊娠期7~16 d(gestation day 7~16,GD7~16)给予雌性SD 大鼠,未观察到生川乌对大鼠母体毒性、胚胎和胎仔毒性。生草乌给药后胎鼠身长缩短,胸骨骨化数减少,但未见畸形,显示出一定的胚胎毒性。但由于出现了母体毒性(体质量降低,摄食减少),且只设1 个剂量组,无法判断毒性反应是否具有剂量-毒性关系,而胎仔出现的毒性多与生长发育有关,未见明显的畸形。因此,该文作者认为生草乌的致畸性尚待进一步研究证实。应用全胚胎培养技术的体外研究结果表明,生草乌在剂量>1.25 g 生药·L-1、乌头碱在剂量>2.5 mg 生药·L-1时,对10.5 日龄大鼠体外胚胎具有明显毒性和致畸性;加入体外代谢活化系统可减轻其毒性[4]。该作者认为生草乌和乌头碱引起体外胚胎发育毒性的重要机制之一可能与卵黄囊生长发育和血管分化的抑制有关。黄韧[5]研究发现,在器官形成期(GD6~17)给予生川乌13.0 g 生药·kg-1可降低孕小鼠子宫内膜厚度和子宫胎仔胎盘总重,减少活胎数,增加吸收胎数。由于该研究未进行剂量-毒性相关性研究,也未对胎仔的外观、内脏和骨骼畸形方面进行研究,因此,尚不能较好地反映生川乌的致畸性。

上述3项研究通过体内和体外实验观察了生川乌和生草乌的致畸作用。研究结果发现,生川乌未见明显的胚胎和胎仔发育毒性,但生草乌是否有胚胎和胎仔发育毒性尚未明确。

3.2 马钱子

马钱子主要化学成分有番木鳖碱(士的宁)和马钱子碱等,具有消肿、止痛等作用,关于其生殖毒性研究报道较少,仅张启春等[6]采用斑马鱼为实验对象,考察了马钱子主要成分马钱子碱及其氮氧化物的胚胎发育毒性。研究结果表明,马钱子碱0.1,0.2,0.5,1.0 和2.0 mmol·L- 1、马钱子碱氮氧化物0.5,1.0 和2.0 mmol·L-1均可明显降低斑马鱼的孵化率;同时发现,马钱子碱0.2 mmol·L-1处理过的鱼卵有脊柱侧弯、心包水肿和黑色素少等现象,而马钱子碱氮氧化物浓度增加到1.0 mmol·L-1时才有个别鱼卵出现了脊柱侧弯和心包水肿等现象。吖啶橙染色后发现,马钱子碱荧光表达显著,主要表现在头部(大脑和小脑)、晶状体、视网膜和腹部。该研究提示,马钱子碱及其氮氧化物对斑马鱼具有一定的致畸性,但其氮氧化物的毒性明显低于马钱子碱。

该研究通过斑马鱼来考察药物的致畸作用,是一种比较创新的方法,研究的结果也提示马钱子具有致畸风险。不足之处在于未说明其使用的斑马鱼实验系统是否已经过已知的、不同作用机制的阳性药物验证,实验系统的可靠性尚需进一步论证。

3.3 斑蝥

斑蝥主要含有斑蝥素等化学成分,具有破血逐瘀、散结消瘸、攻毒蚀疮等功效,目前对其胚胎和胎仔发育毒性研究报道较少。箫庆慈等[7]研究发现,交配前,雌性小鼠ig 给予斑蝥水提物30 和60 mg·kg-1连续5 d,交配后连续给药19 d,可引起雌性小鼠妊娠率明显降低,畸胎率明显升高;此外,还可引起雄性小鼠睾丸系数明显降低,精囊腺脏器系数明显降低。该研究提示,斑蝥具有明显的生殖毒性。该研究给药期覆盖了交配前雌性动物的一个动情周期和受孕后着床、胚胎发育的全过程,可比较明确地判断斑蝥具有致畸作用。此外,该研究结果还提示,斑蝥可能对雄性动物的生育力也具有毒性作用。

4 “有毒”中药材与饮片的生殖毒性研究

4.1 仙茅和苍耳子

祛风湿类“有毒”中药材及饮片中,进行了生殖毒性研究的主要有仙茅和苍耳子。前者研究的内容为生殖器官毒性,后者为致畸性。鲍荟竹[8]研究发现,大鼠ig 给予仙茅乙醇提取物30 和120 g 生药·kg-1,连续30 d,血清卵泡刺激素显著升高;120 g生药·kg-1组睾丸和卵巢细胞发生损伤,胞浆和细胞核内线粒体肿胀,成空泡状,染色质轻度聚集在细胞核内。陈锡强等[9]研究发现,苍耳子提取物能够显著降低斑马鱼的胚胎孵化率,增加死亡率及心脏畸形等毒性体征,并随浓度的增加毒性增强。由于未考察动物生育力和早期胚胎发育毒性、也未考察动物的胚胎-胎仔发育毒性和围生期发育毒性,仙茅和苍耳子的文献研究结果仅能提示二者可能存在一定的生殖毒性风险,而不能明确判断二者是否具有生殖毒性。

4.2 半夏

半夏具有良好的降逆止呕作用,故常作为治疗呕吐的药物,而妊娠呕吐又是孕早期妇女易出现的临床表现。金元时期易水学派创始人张元素关于孕期妇女服用半夏也有相关的临床经验总结,即“半夏动胎”,认为妊娠期妇女服用未炮制过的半夏后易引起胎动不安。现代关于半夏生殖毒性的研究内容主要涉及抗早孕和致畸性。

4.2.1 抗早孕

从生殖毒性的角度,可认为抗早孕是早期胚胎发育毒性作用,主要表现在对胚胎着床前和着床的毒性作用。杨守业等[10]研究发现,生半夏粉9 g 生药·kg-1、生半夏汤剂和制半夏汤剂30 g 生药·kg-1ig 给予大鼠,均引起妊娠大鼠阴道出血显著增加,而制半夏粉和法半夏粉(9 g 生药·kg-1)未见该作用,说明炮制可降低生半夏抗早孕的毒性作用。陈蕙玲等[11]研究发现,半夏蛋白具有抗早孕的作用,兔宫内注射500 μg 半夏蛋白抗着床率达100%,经半夏蛋白作用后的子宫内膜未能使移植的正常胚胎着床。有学者认为,半夏引起流产是由于降低卵巢黄体功能活性、内源性孕酮分泌功能减弱而造成的[12]。半夏生殖毒性的研究结果与“半夏动胎”的医学理论相符,妊娠期妇女服用半夏易引起先兆流产和流产[13-14]。

4.2.2 胚胎-胎仔发育毒性

杨守业等[10]研究发现,半夏各种饮片引起胎仔畸形较少见,但可引起胎儿发育不均衡以及胎仔骨骼发育迟缓;制半夏汤剂毒性作用与生半夏粉相似。杨守业等[13]还发现,生半夏粉末以9 g生药·kg-1给药、制半夏汤剂在剂量为15 g 生药·kg-1 时对大鼠妊娠和胚胎有显著的毒性,孕早期给药毒性以死胎增加为主,孕中晚期给药则以阴道出血和死胎增加为主。王浩等[14]研究发现,半夏茯苓汤中生半夏的致畸胎率为5.38%,致死胎率为4.30%,均高于姜半夏组(畸胎率4.13%,死胎率4.13%)和法半夏组(畸胎率3.03%,死胎率2.27%)。半夏茯苓汤中用法半夏入药最为安全,孕妇需慎用未经炮制的生半夏复方。此外,还有研究表明,生半夏混悬液以6 g生药·kg-1给药时可出现孕小鼠死亡,体质量减轻,胎仔尾长变短[15-16];而生半夏汤剂仅能缩短胎仔尾长,其结果与杨守业等[13]的研究结果相吻合。

上述研究结果表明,生半夏的抗早孕(早期胚胎发育毒性)和胚胎-胎仔发育毒性比较明确,在经过炮制后毒性可明显降低,但生半夏对生育力和围生期毒性研究尚未见相关报道。由于半夏在临床上使用量比较大,而国内患者不良反应报告意识比较薄弱,其生殖毒性研究亟需补充。

4.3 朱砂和轻粉

4.3.1 生育力和早期胚胎发育毒性

朱砂和轻粉的主要成分为可溶性汞和游离汞,前者主要用于安神,后者外用用于杀虫敛疮。谷颖敏等[17]和顾祖曦等[18]研究发现,朱砂0.1,0.3和1.0 g生药·kg-1 ig 给予大鼠,雄性大鼠由交配前连续给药6 周,并持续至交配结束;雌性大鼠由交配前2 周给药并持续至GD6。研究结果发现,朱砂各剂量组雄性大鼠生育力未见明显改变。但朱砂具有亲本毒性作用,可引起雄性大鼠血红蛋白、红细胞压积、总蛋白和白蛋白含量降低,肺和肝系数增大,睾丸和精囊腺减轻。组织病理学观察显示,朱砂1.0 g 生药·kg-1组雄性大鼠精囊腺和睾丸萎缩,曲细精管变细,管腔间排列疏松,管腔内基底膜破坏,其他脏器未见明显病变;朱砂0.1 和0.3 g 生药·kg-1组雄性大鼠精子功能降低,1.0 g 生药·kg- 1 组未见明显改变。朱砂1.0 g 生药·kg-1组雌性大鼠着床前胚胎流失率升高,平均活胎数下降,未见明显亲本毒性,作者分析雌性大鼠未出现母体毒性的原因可能与雌性大鼠给药时间较短有关,而非性别差异。该研究采用了典型的大鼠Ⅰ段生殖毒性实验考察了朱砂对生育力和早期胚胎发育的影响,明确了朱砂对大鼠生育力和早期胚胎发育的未观察到损害作用剂量(no observed adverse effect level,NOAEL),对朱砂的临床应用具有指导意义。

李永刚等[19]研究发现,大鼠大剂量外用轻粉制剂“五五丹”后出现生殖器官组织结构改变,如子宫体积明显减小,卵泡数明显减少,黄体细胞变小且形态不规则;睾丸曲细精管缩小,生精细胞减少等。以上研究表明,含汞制剂特别是含氧化汞的制剂长期给药可产生明显的生殖毒性。

4.3.2 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研究

轻粉的胚胎-胎仔发育毒性作用未见相关报道,而朱砂则进行了比较全面的研究。如梁爱华等[20]研究发现,通过从D6~GD19 和交配前14 d~GD192 种给药时间考察朱砂的大鼠胚胎毒性,朱砂剂量分别为0.08,0.4 和4.0 g 生药·kg-1。结果显示,朱砂各剂量在D6~GD19给药时间内对母鼠未见母体毒性作用,对胎仔的活胎数、死胎数、吸收胎数、胎仔的外观、内脏和骨骼均未见明显毒性。而于交配前14 d~GD19给药,朱砂各剂量组出现胸骨和肋股畸形,有明显剂量依赖关系,但各剂量对母鼠、胎仔活胎率和死胎率均未见明显影响。米金霞等[21]研究发现,朱砂以0.1,0.3 和1.0 g 生药·kg-1于GD6~15 ig给予大鼠,各剂量组未见明显母体毒性,对胚胎和胎仔也未见明显毒性。

上述2 篇报道均对朱砂的胚胎和胎仔发育毒性进行了研究,差别在于梁爱华等[20]给药期限覆盖面更宽,给药剂量更大,其给药期限包括了雌性大鼠生育力期限的考察(交配前14 d 开始给药)。因此,该两项报道结果也存在少许差异,但均得出胚胎和胎仔发育毒性的NOAEL 剂量,对朱砂的临床应用均具有明确的指导价值。

4.4 芫花和甘遂

巴豆、甘遂、大戟、芫花、商路和千金子等“峻下逐水”药生殖毒性相关报道较少,仅芫花和甘遂有相关报道,具体研究内容为生殖器官毒性研究和利用斑马鱼进行致畸研究。如赵一等[22]研究发现,芫花酯甲和醋炙芫花酯甲在浓度为1 μg 生药·L-1时对妊娠和非妊娠子宫平滑肌均具有明显的收缩作用,且对妊娠子宫平滑肌的作用强于非妊娠子宫。向丽华等[23]研究发现,芫花能增加雄性大鼠睾丸系数和雌性大鼠卵巢系数。文献研究结果表明,芫花可能存在一定的生殖毒性风险,但芫花缺乏系统的生殖毒性研究,该结果对芫花临床应用的指导作用比较有限。楼坚伟等[24]在醋甘遂活性部分各成分群对斑马鱼胚胎的急性毒性比较研究发现,成分群B(巨大戟烷型二萜类)能导致斑马鱼胚胎孵化过程中卵黄囊吸收延迟、脊柱弯曲、囊腔肿大、肝及胃腺肠道发育不良、心腔肿大和血液循环减缓等症状。该研究结果显示,成分群B 对于斑马鱼胚胎有明显的发育毒性。该结果提示,甘遂可能存在生殖毒性风险。该研究存在的问题与前述使用斑马鱼进行致畸性研究存在的问题相似。

4.5 土荆皮、苦楝皮和雄黄

“杀虫消积”类药物进行过生殖毒性研究主要有土荆皮、苦楝皮和雄黄,主要研究内容有抗早孕和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研究。

4.5.1 抗早孕

有部分学者对土荆皮和苦楝皮进行了抗早孕(早期胚胎发育毒性)相关研究。王伟成等[25]研究发现,土荆皮的主要成分土荆皮甲酸在灌胃(大鼠30 mg·kg-1;犬0.1~0.2 mg·kg-1)、皮下注射(大鼠40 mg·kg-1)和阴道给药(大鼠10~20 mg·kg-1)均发现了抗早孕和抗中孕作用,但对抗着床作用不明显,对大鼠和犬的抗早孕作用强于仓鼠,抗早孕作用主要体现在死胎数增加。张建楼等[26]研究发现,ig 给予苦楝皮水煎剂0.2~0.6 g 生药·kg-1时,可引起小鼠流产,吸收胎率增加,并呈剂量依赖性,其作用机制为苦楝皮引起孕鼠子宫的白细胞介素2 增多,白细胞介素4 减少,引起F4/80+巨噬细胞的活化,CD4+/CD8+ T 细胞比值上升,导致胚胎早期死亡。翟向和等[27]研究发现,小鼠于GD7 ig 给予苦楝皮水煎液,每只小鼠0.5 g 生药即可诱发小鼠流产。上述研究结果表明,土荆皮和苦楝皮均具有明显的抗早孕作用(早期胚胎发育毒性),但二者对大鼠的生育力、胚胎-胎仔发育毒性和围生期毒性尚未可知,值得进一步研究。

4.5.2 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研究

有关雄黄生育力、早期胚胎毒性和围生期毒性研究尚未见报道,但进行了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相关研究。吴文斌等[28]研究发现,妊娠大鼠于GD6~15连续ig 给予雄黄43,85 和170 mg·kg-1(为临床用量的25,50 和100 倍),对母鼠体质量和胚胎形成等均无明显毒性,胎鼠外观、内脏和骨骼也未见明显毒性,表明雄黄并不引起妊娠大鼠及胚胎-胎仔发育毒性。谷颖敏等[29]研究发现,孕大鼠于GD6~15 ig 给予雄黄125,250 和550 mg·kg-1均未见明显的母体毒性反应,550 mg·kg-1组胎仔体质量、尾长和顶臀长减少,其他观察指标未见明显影响;孕兔于GD6~15ig 给予雄黄31,63 和125 mg·kg-1,3 个剂量组母体子宫连胎质量、子宫净质量、胎仔总质量、胎盘总质量、活胎率、胎仔体质量、尾长和顶臀长均随着雄黄剂量的增加而降低,63 和125 mg·kg-1组活胎率明显降低,但胎仔未见明显畸形。上述研究结果均表明,雄黄未见明显的致畸作用,但对胚胎的生长发育具有一定的毒性作用,且兔的敏感性高于大鼠。

上述3项研究为典型的大鼠和兔Ⅱ段生殖毒性研究,研究结果获得了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的NOAEL,对雄黄的临床应用具有明确的指导价值。

5“小毒”药材与饮片的生殖毒性研究

5.1 川楝子

川楝子具有疏肝泄热、行气止痛、杀虫等功效,化学成分主要有川楝素和阿魏酸等,其生殖毒性研究报道较少,仅部分学者对川楝素进行了抗早孕及其机制研究。张建楼等[26]研究发现,川楝素以小鼠LD50剂量的1/60,1/30,1/20 和1/15 于GD5~7 ip 给予小鼠,各组流产率和吸收胎率均明显升高。张先福[30]研究发现,川楝子的主要成分川楝素每只小鼠20 μg 即可引起妊娠早期小鼠胚胎异常;川楝素每只小鼠30 μg 可引起妊娠小鼠着床后全部流产、死亡或溶解。但对母体未见任何中毒症状,内脏器官病变轻微,呈可逆性变化,表明妊娠早期ip 给予川楝素对孕鼠具有胚胎毒性。进一步研究表明,子宫局部CD4+和CD8+ T细胞增多,Th1 细胞因子TNF-α增多,Th2 细胞因子白细胞介素10 减少,这可能与其致小鼠早期胚胎死亡毒性有关。

5.2 水蛭

水蛭,俗名蚂蟥,具有活血、散瘀、通经等功效,仅沈康等[31]对其进行了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研究。研究发现,小鼠于GD7~11 ig 给予水蛭0.5 和1.0 g 生药·kg-1,胎鼠体质量下降,死胎、吸收胎和畸胎数明显升高。

5.3 飞扬草

飞扬草具有清热解毒、利湿止痒、通乳等功效,临床主要用于肺痈、乳痈、疔疮肿毒等疾病。文献检索发现,仅Adedapo 等[32]对其进行了雄性小鼠生殖器官毒性研究。发现飞扬草水提物在剂量为0.4 g 生药·kg-1时连续给药14 d 对小鼠睾丸及附属器官具有毒性作用,提示其可能具有生殖毒性。

5.4 艾叶

艾叶具有温经止血、散寒止痛等功效,临床主要用于吐血、衄血、崩漏、月经过多和胎漏下血等病症。仅兰美兵等[33]对其进行了胚胎-胎仔发育毒性研究,发现于GD12~16 ig 给予艾叶挥发油(0.5,1.0 和2.0 mL·kg-1),对胎仔均未见明显致畸作用。

5.5 鸦胆子

鸦胆子具有清热解毒、截疟、止痢等功效,化学成分主要有鸦胆子苦醇和鸦胆子素等,临床主要用于抗疟疾和抗阿米巴原虫,近年来也有用于抗肿瘤的报道。林莹等[34]通过体外胚胎的方法观察了鸦胆子苦醇对胚胎发育的影响。研究发现,鸦胆子的主要成分鸦胆子苦醇0.104,0.260,0.520 和1.040 g·L-1添加到体外胚胎,观察对胚胎形成的2-细胞期、4-细胞期、桑葚胚期和囊胚期4 个时期的作用。结果表明,在4-细胞期,鸦胆子苦醇0.104,0.260和0.520 g·L-1组发育率显著降低。0.104 g·L-1组囊胚发育率未见明显变化,0.260 g·L- 1组囊胚发育率显著降低,1.040 g·L-1组无胚胎发育到4-细胞期和囊葚胚期,表明鸦胆子苦醇具有抑制胚胎早期发育的毒性作用。

5.6 重楼

重楼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等功效,化学成分主要有偏诺皂苷和薯蓣皂苷等,临床常用于疔疮痈肿、咽喉肿痛、蛇虫咬伤和跌扑伤痛等病症。沈放等[35]通过体外孵育的精子考察了其对精子活力的影响。研究发现,重楼分离纯化获得的偏诺皂苷和薯蓣皂苷在体外均能明显降低小鼠精子的活力,薯蓣皂苷在终浓度为40 mg·L-1时可杀灭全部精子,而偏诺皂苷在同样浓度下还有部分精子存活。表明云南重楼对雄性动物的生育力可能具有毒性作用。

已报道的“小毒”类中药材均未按照国际国内相关指导原则进行系统的生殖毒性研究,多数研究结果为生殖器官毒性研究,仅能提示其可能具有生殖毒性的风险,未能准确区分生殖毒性的种类和强度(如生育力毒性、早期胚胎发育毒性、胎仔发育毒性、围生期毒性和母体毒性等),对该类药物临床应用的指导作用有限,尚需进一步研究。

6 结语与展望

受限于“中药无毒”的理念,多数患者在服用中药制剂后只有在毒性反应很严重时才会就诊就医,对于轻微的毒性反应患者往往容易忽视。因此,很多中药的毒性反应未能很好地记录。明太医刘纯在《药治通法补遗》中写到“是药三分毒”,可见古代医家也并非认为所有的中药均是无毒的。如金元大家张元素认为“半夏动胎”,即半夏可引发先兆流产或流产,现代研究也证明了半夏在这方面的作用。然而,目前中药安全性的数据特别是毒性中药材的生殖毒性数据还非常匮乏,《药典》中记载的毒性中药材仅20种进行了部分生殖毒性研究,在该方面研究多数尚属空白,这给临床患者用药带来潜在的风险。

通过对毒性中药材生殖毒性研究文献的总结和分析,发现已有的毒性中药材的生殖毒性研究还存在较多问题。主要是缺乏系统性,多数生殖毒性研究不完整,仅通过体内和(或)体外试验进行了某一部分的生殖毒性研究,未进行系统研究,如基本无围生期毒性研究,对生育力毒性的研究报道也较少。其次,是使用未进行系统验证的生殖毒性替代方法进行相关研究,研究结果的可重复性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由于中国已经正式加入人用药品注册技术要求国际协调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Harmonization,ICH),毒性中药材生殖毒性的研究除遵守我国相关的法律法规之外,还应遵循ICH 生殖毒性相关的指导原则(M3 和S5)。在进行毒性中药材生殖毒性研究时,根据中药材的临床适应证、拟用人群、已知的毒性靶器官或毒理学参数等特点,可采用全段式或分段组合式(Ⅰ和Ⅱ段组合或Ⅱ和Ⅲ段组合)生殖毒性设计进行试验,当研究结果为阴性时,可免做分段试验。该设计可降低多数无生殖毒性和(或)生殖毒性较低中药材的研发成本,并缩短研发时间。而对于已有文献报道可能具有生殖毒性的中药材或前述全段式和(或)分段组合式生殖毒性试验出现阳性结果时,则需采用分段式生殖毒性设计,详细考察其生殖毒性,必要时进行生殖毒性伴随毒代动力学研究。

此外,经过验证的体外生殖毒性替代试验系统是国外兴起的一种新的生殖毒性评价系统,如体外全胚胎培养试验、胚胎细胞微团培养试验和胚胎干细胞试验。该系统虽然不能完全代替体内生殖毒性试验,但可起到早期预警作用,且研发投入相对较小,研发时间较短。进行毒性中药材生殖毒性研究的机构或个人,可根据中药材的实际情况,在进行全面的生殖毒性研究之前先通过体外生殖毒性替代方法进行预研究,为后续的生殖毒性研究设计提供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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